第239章

伊卡冲出水面，伸出双手就要像刚才一样抱住容衡，以他的力道和速度，估计又会把容衡给拽下水。“停。”容衡伸出一只手，及时地按在他的额头上，朝他猛扑而来的小人鱼，身体便被定在了原地，再也不得寸进。小人鱼疑惑地看着那只按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有些不明白怎么自己就停住了，这是之前的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而这时，容衡将手收回，同时卸去了御物之力。他上午才出去跟怪物打架，刚才又连续两次使用了置换，体内的力量所剩不多，也没办法长久地定住小人鱼。容衡的力量一收回，伊卡又扑通一声掉回了水里，激起的水花溅了他一身。不过容衡刚刚被伊卡拖下水，现在浑身已经湿透，倒也不怕这点水花了。池里的小人鱼又奋力游出水面，尽管知道是因为容衡他才会掉回水里的，但少年一点也不恼，望着容衡的眼神中依然满带着欢喜，弯成两抹可爱的月牙。“阳……阳阳。”他伸手想去抱容衡，但想到刚才被定住，这次还是学乖了，只轻轻地揪住了容衡的衣角，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一点委屈。容衡刚想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哥哥……”小梨花靠近了过来，小小喊了他一声，接着躲在哥哥的身后探头，好奇又有些害怕地望着伊卡。刚才伊卡从水里扑出来攻击她的样子，着实把她吓到了，她还以为是躲在水里专门吃小孩的怪物，但现在一看……这个长着鱼尾巴的怪物，还……挺好看的？小梨花对好看的事物一向没什么抵抗力，再加上自己和哥哥都没有受伤，瞬间就原谅了伊卡，只是心底还是难免有些怕。在小梨花探头张望的时候，伊卡发现了她，本来笑盈盈的眼睛顿时一变，再次变得凶狠警觉起来，甚至牙齿也微微龇起。看他凶巴巴的样子，小梨花又赶紧把脑袋缩了回来，“哥哥……”“不怕。”容衡安慰了妹妹一句，又扭过头看着伊卡，本来不太赞同他这样吓唬人，但当目光扫过小人鱼的身体，看到他那光洁的皮肤上道道青紫的淤痕时，他又不由得心软了。他柔和了语气，说道：“这是小梨花，我的妹妹，她不会伤害你的。”然后他又微微一顿，接着皱起眉头警告道，“你也不许伤害她，知道吗？”伊卡的兽化程度很高，他几乎已经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了，但他能感觉到容衡的情绪变化，也能大致理解他的意思。他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但在小梨花再次探头出来看他时，他没有再展现出攻击性。小梨花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她从容衡身后走出来，挨着哥哥蹲下，眼睛盯着伊卡妖异美丽的脸蛋，又忍不住看向他在水下轻轻摆动的漂亮鱼尾。“你真好看。”小梨花笑着说道。本来瘪着嘴有些不情愿的伊卡，看到小女孩甜甜的笑容，微微一怔，看上去多了几分呆萌，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凶悍的模样了。小梨花笑得更甜了，又再次看向伊卡渐变的蓝色鱼尾，感觉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色彩，在清澈的水下有种异常空灵清澈的美感。然后，她注意到了水池里的画笔——那是刚刚小猴子扔下，又不知什么时候滚进水池里的。“啊，我的画笔！”小梨花指着画笔，焦急地说道。伊卡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然后松开容衡的衣摆，转身再次入水，漂亮的鱼尾在水中摆动着，波光粼粼的，美不胜收。蹲在水池旁的狮子兄妹都看呆了。只见小人鱼潜入到池底，将那支画笔捡起，接着又转身朝水面游了过来。看着少年逐渐靠近，直至破开水面来到眼前，小梨花开心地伸出手，脆生生道：“谢谢你！”然而，伊卡却是把手一收，并没有把画笔交给她。小梨花不由一愣，“这是我的画笔……”见伊卡拿着画笔在手中把玩，就是不还给她，小梨花想了想，接着伸手进储灵袋摸出两颗糖果来。“你……你把画笔还给我，我、我请你吃糖。”说着，将两颗糖果往小人鱼面前送。伊卡看了看那两颗糖，被塑料包装纸包裹着，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折射着细碎的光芒，就像两颗宝石一样。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两颗糖，伸手接了过来，再看小梨花眼巴巴地瞧着他手里的画笔，便把手一伸，大方地递给了她。小梨花接过画笔，笑着说了声谢谢。容衡看两人变得友好的模样，不由松了口气，他朝伊卡伸出手，想让他把手给他，好给他看看指甲上的伤。哪知道伊卡见状，却是将刚得到的两颗糖都放在了他的掌心上，然后对容衡露出灿烂的笑容，满满都是纯然的喜悦。他并不知道这两颗糖果可以吃，只是将刚得到的“宝石”送给了他的阳阳。容衡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给自己的糖果，又看了看小人鱼欢喜的笑容，最后收下了一颗，另一颗则剥了糖纸，将里面的奶糖递给了他。“吃吧。”他说道。小人鱼眨眨眼睛，鼻子耸动着，闻了闻那颗奶糖，最后就着容衡的手，张开嘴巴将奶糖含进了嘴里。刚刚尝到奶糖的滋味，小人鱼便眼睛一亮。好吃！容衡微弯唇，将另一颗糖果递给他，“这是可以吃的。”伊卡看看糖果，又看看他，却摇摇头将他的手推了回去，一双笑眼亮晶晶的，似乎是想让他把糖给吃了。大概任谁也没办法拒绝这样一条美丽又可爱的小人鱼吧？尤其当他努力向你释放善意的时候。容衡最终还是收下了糖果，然后将小人鱼的手拉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他右手无名指上的伤。“这是怎么弄的？”他皱眉道。伊卡不说话，只睁着一双眼睛满是信任地盯着他看，倒是小梨花开口了：“看着好疼呀，有人打你吗？”接着她又继续说：“你、你是新来的幼崽吗？你叫什么名字呀？”都这个时候了，小梨花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长着鱼尾巴的少年并不是怪物，而是兽化的幼崽。他应该跟茜茜木宝一样，也是新来的。伊卡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他们笑得一脸开心。见状，容衡也就没在理会小梨花单方面的对话，伸手从储灵袋里摸出医用喷雾和胶布来——因为经常外出战斗，这些急救的东西他都随身带着。他拿着喷雾对着伊卡受伤的手指喷了喷，那略带刺激性的药味，让小人鱼不喜地皱起了眉头。远处，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克里克，不禁屏住呼吸。他们每次往水箱里添加疗伤的药剂，都会让伊卡变得更加狂躁，不是在水箱中乱窜，就是疯狂撞击箱壁，这会儿看着容衡给他上药，克里克便有些提心吊胆。好在，伊卡只是皱巴着小脸，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甚至连手都没有抽回来。容衡帮他涂了药，这才用胶布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这胶布具有不错的防水性，也不怕在水里打湿。本来皱着脸的伊卡，望着容衡认真的模样，慢慢有些失神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了。”容衡放开他的手，又看向他的上身，那没有被鱼鳞覆盖的部位，有道道淤青分布着，再加上小人鱼的肌肤又白又嫩的，瞧着就很疼的样子。偏偏，少年好似已经习以为常。很难想象，这是那个一点点摔伤、连皮都没破就哭着找他要抱抱的小男孩。在容衡放开他之后，伊卡就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看着手指上缠绕的胶布，好奇地低头闻了闻，然后再次皱紧了眉头。很显然，他还是非常不喜欢药的气味。容衡的声音又放柔了些，问道：“还有其他要处理的吗？”伊卡抬头望着他，迷惑地眨眼。容衡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他的肩膀，还有长了鱼鳞的手臂，然后又扬扬手里的医用喷雾，“游过来一点，我帮你上药。”伊卡明白了他的意思，抗拒地摇摇头，不仅没靠近，反而往水池中央游了开去。看样子是真的很不喜欢上药了。容衡正想着要怎么办，李斯年却趁机走了过来，对儿子说道：“向阳，你先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生病了。”想到之前陆离生病在房间里躺了两天，容衡也不敢逞强，他对小人鱼挥了挥手，然后就由李斯年带着闪身离开了这里。伊卡虽然游了开去，但眼睛一直盯着容衡瞧，见他突然消失了，愣了愣后，慌忙游了过来。“阳……阳阳！”小人鱼游到了岸边，神情中满是焦急恐慌，两只手在容衡刚刚消失的地方抚摸寻找着，却什么也找不到。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伊卡的脑海中闪过。那是小时候，他和容衡一起玩耍的情景，但那些情景早已经变得破碎不堪，只有最后的一幕是那样清晰。“我妹妹要满月啦，妈妈说她满月了，就可以和我们一起玩了。”“明天我带她来看你。”小小的伊卡应了声好，然后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目送着他最好的朋友阳阳被管家接走。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街角，小伊卡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回到空****的只有他和管家机器人的房子里。明明才刚分开，他却已经开始期待第二天的相会。那天他早早地躺上床，然后隔天又起了个大早，像往常一样来到家门口，坐在台阶上望着街角，期待着那道身影的出现。那个小小的伊卡一直等啊等，从白天等到黑夜，等了好多好多天，等到所有的记忆都变成了灰色。他最好的朋友阳阳，没有再出现，就那样永远地消失在了他孤独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