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南会冯北会段（2）

徐邵文思考了一下，然后忽然问道：“去年德国有两千预备役留在山东，他们这些人都安置在青岛了吧？”“是的，将军。他们大部分被葛敬恩市长聘请为技术员，复杂操作德国以前在青岛的机械，当中也包裹不少人在海军船坞基地工作的。”陈令先回答道。“那这些人当中，有多少懂得军舰操作技术的？”徐邵文又问。“呃，这批人以前复杂驻守东营海军补给基地，应该都算是水兵预备役吧。不过，相信的情况还得明天询问秘书处余志达总长。”陈令先说道。“好，明天让余志达把这些德国人当中，懂得军舰操作技术的人全部挑出来。如果是资深海军技术人员，就聘为教官，如果是一般水兵的话，就编入青岛舰队。”徐邵文吩咐下去。他转向郝劭光和林蔚，“另外，我同意让美国人培训青岛海军，关他们培训计划的细节，就交给你们去谈，不要让我失望了。记得叫上余志达，这个年轻人要多多学习。”林蔚忽然问道：“嗯，培训这事.没问题。不过将军，你说把德国人编入青岛海军，虽然外籍士兵在国际和国内都有惯例，但是中德两个民族语言不通，恐怕会有问题呀。”“不碍，把德国人编在一艘舰艇上.就可以了，德国人没那么下作，不会把我们的军舰开跑的。”徐邵文笑了笑，说了道。林蔚、郝劭光和夏国桢都相视.的笑了笑，看来徐将军还真是用人不疑呢。————————————————————————————————————六月下旬，徐邵文前往了南京，拜会了冯国璋。徐邵文知道等到黎元洪下台之后，冯国璋就将以.副总统的身份出任代总统。对于这个未来的总统，他还是得多巴结一番，并且提前阐述自己的心意。然而黎元洪和段祺瑞之间的府院矛盾，继而就会.演变为冯国璋和段祺瑞的矛盾。在“武力统一全国”的政策上，段祺瑞和冯国璋形.成了深刻的对立。段祺瑞以为拒绝恢复《临时约法》，而招致了孙中山呼吁的护法战争，因此一怒之下决定撕破脸，进行武力统一南方的策略。冯国璋做为代总统，自然不愿意让段祺瑞一个国务院总理在北京政局上呼风唤雨，于是提出了针锋相对的“和平统一”政策。其实冯国璋之.所以坚持和平来针对南方局面，其目的根本就不是从中华大局的方向去着想。以南北现在的局势，和平统一只能像是海洛因一样，能够治得了一时的动乱，而不能剔除全部的根病，同时一旦海洛因服食的多了，早晚还是会有反噬的。冯国璋以鸽派的形式站出来，真实的意图不难看出，第一是为了尽快争取全国对新任总统的肯定与支持，第二就是抑制段祺瑞过于嚣张的势头。相信如果没有段祺瑞在北京耀武扬威，冯国璋自己也会很快决定以武力解决南方问题。徐邵文到达南京的时候，冯国璋派了师景云前来迎接，以示郑重。冯国璋是相当有远见的，张勋接受黎元洪调停，但是却带着三千士兵北上，从这一点不难看出，黎元洪这次肯定是引狼入室了。而黎元洪一旦下台，从总统程序上就是他出任代总统。但是一个新的政府诞生，总是需要尽快取得更多人的支持。而徐邵文这个后起之秀，自然是冯国璋要第一争取的。因为徐邵文不单单代表的是北洋少壮派，同时徐邵文和李振宁的辖区一个在山东东部、一个在上海，都是替直系抵挡皖系的门户地区。师景云将徐邵文先送到了将军府贵宾处下榻休息。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冯国璋第一时间就安排了接见了徐邵文。为了表示自己与徐邵文的亲切，冯国璋是在自己官邸小客厅接见徐邵文的。徐邵文在被侍从引进小客厅之后，立刻笑吟吟的向冯国璋行了一欠身礼，说道：“冯将军，别来无恙，晚辈今天来叨扰，还要多谢过将军赏脸接见呀。”“唉，徐将军你说这番话，也真是太见外了呢，可不让我高兴呢。”冯国璋微微笑了笑，亲自迎上来招呼徐邵文坐了下来。小客厅的侍从在淡茶倒水之后，便都退出去了。“呵呵，邵文自上海起家，这一路上都是仰赖冯将军照顾，还能有的今日。邵文此番前来拜会老将军，一来就是与老将军联络一下感情，二来邵文这几日一直有有一事想不明白，特地来请教老将军呢。”在落座了之后，徐邵文语气委婉的对冯国璋说了道。“哦，徐将军在山东与江苏虽然是比邻，但是想必也是忙于军政公务，这感情自然是要熟络熟络。至于徐将军来请教心结，我冯老头也不敢多造次，但是凭着年长几许的阅历，兴许能帮上这个忙咯。”冯国璋一副慈祥的样子说道，神态就像是一个寻常的老人家一样。徐邵文略带恭敬的说道：“昔日山东如不是冯将军让给邵文，邵文今日岂能有将军之称呼？冯将军是邵文的前辈，在冯将军面前，邵文这个小将军可是担当不起。若冯老将军不怪，还请冯将军直呼邵文，这样也让邵文心安理得一些了。”他故意把一年前山东纠纷的事情提出来，是想给冯国璋制造一个假象，那就是当年冯国璋把山东这个烫手山芋砸给自己的事情，自己根本就没看出其中奥妙，自己依然是对冯国璋感恩戴德的。这个假象的目的，就是混淆冯国璋对徐邵文的看法。徐邵文希望冯国璋把自己当一个毛头小子，一个城府不深或者经验不足的小辈来看待。“唉，我冯老头倒是与文远你可以结成忘年之交了。”冯国璋哈哈大笑了两声。徐邵文跟着也笑了笑，少顷之后，他收敛了神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冯将军，邵文这些时日看着北京的局势，心神都不得安宁呀。”冯国璋暗暗的转了转眼睛，故意问道：“此话怎么讲呢？”“黎总统被段祺瑞逼得太甚了些，冯将军您也是知道的，前段时间邵文通电山东省支持北京政府。”徐邵文缓缓的开口说了道，“我徐邵文不喜欢政治上的勾心斗角，不管总统是谁，只要是合法的，我都会鼎力支持。冯将军，您先说说，邵文这样可有错否？”冯国璋笑了笑，对于徐邵文这样询问，他心中自然是很满意的。不管总统是谁，只要是合法的就鼎力支持。那么黎元洪下台之后，出任总统的就是他自己了，徐邵文支持正统的想法，与自己所期待的不谋而合呀。“如今北京政局动荡不安呀，北方原本应该是团结一致的，但是总有那么几个野心家，想要把清水搅浑。文远你有这份支持正统的心，不单单在我们北洋老一辈中是少见了，在年轻一代的眼中，更是算得上难能可贵了呀。”冯国璋把自己的心意很明显的表lou了出来。“唉，邵文可不是傻蛋。黎总统前不久邀请督军团盟主张勋北上，其心意自然是想求得调停，但是张勋却带着三千士兵进京，不管这是什么意思，我看都不会是好意了。”徐邵文感叹的说了一句。“张勋这个人小看不得呀。”冯国璋深远的说了句。他这句话说的很简短，但是却暗示这张勋一定会在北京闹事。“这张勋要是对黎总统不利，事成之后最得利的人，恐怕还不是张勋了。”徐邵文试探的把话题引入更深可，他微微拧着眉头，表现出一番认真严肃的样子。他进一步说到：“张勋的徐州军，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且督军团一直都是以段祺瑞马首是瞻。一旦黎总统……冯将军，您猜段祺瑞会不会……？”徐邵文没有把话说的太直接，相反显得很隐晦。“段祺瑞的狼子野心，文远你应该不难看出吧？”冯国璋反问了道。他在听到徐邵文直呼段祺瑞的名讳，心中就已经猜出了徐邵文苦恼之事的大概了。就连冯国璋他自己在与段祺瑞见面的时候，都要尊称一声三哥。在背后议论的时候，通常也会以总理等官衔加称。看来徐邵文还真是一个年轻人，不但胆子大，而且城府不深。“冯将军既然把邵文当自己人看，那邵文就不多隐瞒了，”徐邵文脸色渐渐显得忧虑起来，说道，“冯将军，邵文与段祺瑞可是不太和睦的，如果段祺瑞上了北京的台面，恐怕对邵文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了。”“哦！”冯国璋点了点头，要是去年徐邵文拿下半个山东，已经让段祺瑞记恨在心了，而前不久徐邵文又公开通电支持北京政府，更是表明了徐和段的针锋相对。就这一点冯国璋就觉得徐邵文更是年轻不理智了，明明实力不强，却偏偏要与根深蒂固的皖系硬碰硬。不过这样也好，段祺瑞多一个敌人，对于他来说就多一分机会了。“文远，我与段祺瑞相处二十多年了，他的脾气我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他接着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黎总统不利了，这北京局面恐怕就不好掌控了。”“不过，按照正常程序，总统突然离职，那应该是副总统接位代总统。这，指的就是您冯将军呀。”徐邵文看着冯国璋，他话只说了一半，但是却很明显了表达了心思。现在张勋带兵去北京，大家都知道黎元洪快撑不住的，但是没有人能预料到，张勋在复辟失败之后，段祺瑞会成立一个执政府来与总统府分庭抗争。所以在这个时候，冯国璋还是很得意洋洋的，就盼着黎元洪下台，自己去治段祺瑞了。冯国璋听出来徐邵文是想寻求自己的庇护了，于是笑了笑，说道：“文远大可放心，不过现在就提代总统恐怕为时过早，张勋这个疯子，指不准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本人同样还是支持黎总统的。”徐邵文有些焦急，道：“支持黎总统归支持，但是黎总统要兵没兵，要地盘没地盘，就算这次张勋带兵北上只是走走过场，日后黎总统也会很难过呀。倒是……如果冯将军您北上了，邵文这边当是更心安理得一些了。”“文远你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我冯老头不倒，就一定站在文远你这边。”冯国璋意味深远的说道。徐邵文心中不由暗叫，这冯国璋果然是老到成精了。照冯国璋站在徐邵文这边这么说，倒是突出了自己与段祺瑞的矛盾，而将直系与皖系的矛盾隐藏在其后。这一句话不但卖足了人情，还把他推到了北京政治斗争的前面当挡箭牌，还真是一举两得。同时那一句“只要我冯老头不倒”，就是在暗示徐邵文，他冯国璋登位当总统了，少壮派一定要全力支持他不倒。“冯将军，邵文说句诛心之话，若是冯将军能够掌握北京大局，邵文自然会全力支持。但是，政治这个东西，邵文年轻肤浅，不会玩也玩不起。”徐邵文渐渐的又把话题转向了另外一边，“皖系的势力非常庞大，邵文可不敢那自己的前途和基业去赌博。所以，这几天邵文犹豫着，打算退出山东。”“退出山东？”冯国璋诧异不小，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拱手让出地盘的人。“当年邵文年轻气盛，以求山东地盘来发展。可是这几年邵文潜心的观察和思考，觉得这离近畿越紧的地方，越是不安妥。所以，决定邵文所掌握的山东东部，交换于靳云鹏，以求填补与皖系的矛盾。”徐邵文由衷的说道。冯国璋缓缓的吸了一口气，这个徐邵文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呢？徐邵文既然过来找他，却又谈着退出山东以求平息皖系仇恨，看来这个年轻人还是觉得段祺瑞的威胁超过了自己给与的庇护能力。冯国璋自己也很清楚，若能保住徐邵文为自己所有，自然是最好。但是一旦硬碰硬起来，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牺牲徐邵文来顾全自己的利益。看来，徐邵文还是知道这一点的。徐邵文退出山东是一个保全自己实力的策略，当然这是迫不得已才为之的无奈之举。冯国璋完全看看出，徐邵文今天来找自己谈这个事情，是因为徐邵文很清楚他一旦离开了山东，他的根基就动摇了。在根基动摇的时候，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所以徐邵文依然希望让直系这座大kao山来保护他。“文远，你退出山东之后，当去哪里呢？回上海？”冯国璋试问道。“唉，邵文苦恼的事情，就是这个不知道离开山东之后，该何去何从。”徐邵文故意的摇了摇头，脸色一片惆怅。“冯将军，邵文没了山东就等于没了势力，但是手头还有两万多人马两万多条枪，如果冯将军不嫌弃，邵文当投冯将军。”冯国璋顿时是哭笑不得了起来。这徐邵文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呢。“这……哪跟儿哪呢？文远，你是一个人才，而且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势力的人物了。这屈居他人麾下的事情，怕是会折损了你咯。”冯国璋连连拒绝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冯老头可不敢有这等狂妄之心。”收编其他势力对于大军阀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但是冯国璋却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他知道徐邵文潜心经营的甲种师付出了极大的心血，这两万人如果投在了自己的麾下，就算可以把他们分拆整编，以弱化徐邵文的控制，但是这些士兵的拿了徐邵文几年的高额饷银，吃的喝的住的穿的都比其他部队要好。突然降低了这些标准，士兵们肯定不会服气，而且还依然会心向着徐邵文。弄不好，这些徐邵文旧部在直系部队里散播徐邵文的好，还带动了直系的旧部向着徐邵文去了。另外一方面，徐邵文加入了冯国璋麾下之后，他的所有举动都会代表直系。徐邵文现在没了山东地盘，但是还有人马，肯定会再去打其他地盘。那么这一旦闹起来，就是直系和被打者的事情了，在国内舆论上自然就是让直系来帮其擦屁股了。更重要的，冯国璋迎来了这么大一个人物，该怎么安置？直系内部会怎么看呢？旧部会不会起猜疑呢？所以根据这些情况，冯国璋现在绝对不会收编徐邵文的，他原本的意图就是打算扶持徐邵文的少壮派，来与直系形成犄角联合之势。这样不单单对外能显得势力庞大，同时一旦遇到什么失控的情况，还能直接把少壮派这些愣头青推出去当挡箭牌。徐邵文是很清楚冯国璋的想法，所以才故意这么说。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故意显出了一阵失望，哀求的望着冯国璋，说道：“冯将军，邵文这辛辛苦苦三年的积蓄，难道就真的要走投无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