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阿诺

在我的印象里，黑市里做生意的老板往往都是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嘴里叼着雪茄，满口大金牙的阔佬。眼前这位：身材瘦小，以身浅色西装，自然卷的头发肆意的舒展。练习还算标准，不过眼睛却小的可怕。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在打量我，在我看来都只是一条细缝罢了。他看见是我，叹了口气，甚至有些愤怒的说了句“靠，抓错人了。”我听了这句话愣了愣，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位衣着如此讲究的上层人士居然会说出这种粗俗的话。只见他一脚踏在书堆上，伸着一只手在天花板上不住的摸索。不一会儿，那个穿着睡衣的尖叫小姑娘便被他抓了下来。那女孩的处境几乎和我一样，被拖着脚头朝地掉下来的。我现在所处的空间与上面的空间完全不同。这个空间是密封的，很宽敞。墙壁四周嵌了许多明亮的灯泡。虽然这些空间仍旧是以书为主，但却摆放整齐划一，四周也一尘不染。那尖叫女孩看到了这个小眼男子，突然一阵狂喜，直接跳起搂住了他的脖子“阿诺，你终于回来了！”阿诺？刚刚她的自我介绍里也提到了这个名字，难不成，他就是墨影店的老板？“老板，想不到隔了这么久你还是这么矮……”那小眼男子的话音刚落，全场的气氛突然从温馨变成了尴尬。随后那个叫阿诺的年轻人便漂亮的迎接了他人生里最响亮的耳光。而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刚刚那个尖叫女孩竟然是这家黑店的老板。老板正想说着什么，突然被阿诺捂住了嘴巴。他微闭眼睛，耳朵靠在墙上，小声说道“小声点，他过来了。”我只觉得整个空间一阵震动，紧接着耳畔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一阵又一阵湿热的风在我的身边刮过。“他们，在书里。”这声音深沉而有力度，不用猜便知道，说这话的人是四脚人。一时间无人说话，我心里祈祷着那个家伙可以快点离开，又在考虑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在书里”，难道这墨影店卖的是归灵书？归灵书是影子界流传下来的逃生密室，曾经一位影子界的重犯利用归灵书成功越狱，因而被上级封杀。传言，知道归灵书制作方法的人已经被全部消灭，想不到我居然在今天遇到了这么好的宝贝。正想着归灵书的历史，却突然觉得四周热的不堪。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阿诺大骂道“靠，那家伙把店给烧了。”我不免有点吃惊，但听说归灵书内的空间保护度极高，想必也能抵挡地住烈火与洪水的袭击，由此便放下心来。但看见阿诺拿起身边的扫帚便冲了出去。我想起身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个尖叫女孩也站在那个那个摞起的书堆上踮着脚要出去。“为什么要现在出去啊？”我实在按捺不住，有些不能理解。而那个尖叫女孩的一句话，在一瞬间震动了我“阿诺去保护这个店了，而我要保护阿诺。”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莉迪亚的影子，那个小小的几近透明的影子“求求你，救救我的主人。”一时之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十分罪恶。我在逃避，甚至在自私的苟且偷生。就连手无寸铁的莉迪亚也会在安格斯受到伤害之时用自己的双臂去保护他。现在在这里因为有了避难之地而沾沾自喜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做莉迪亚的影子呢？要活着出去，要和莉迪亚一起活着出去。我提起啦摆在身边的木桶，抓起尖叫女孩便出了归灵书的隔离层。我正想出去找一个落脚之地，没想到却看到阿诺一张倒掉的血肉模糊的脸死死地贴住了我的鼻子。他原本像细缝一样的眼睛现在却睁的极其巨大，眼睛里充满了血变得红而恐怖。有鲜血不住的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我不敢抬头向上看，可是身体却被一种外力一点点地提起。我几乎不能控制我的身体，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把尖叫女孩再一次推回书堆里。阿诺的腹腔好像受了外界事物的强烈袭击，被硬生生的撕开，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阿诺胸膛开口处的肉渣向外翻着。他浅色的西裤已经因为血液的沾染变得暗红。之后的情景，我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阿诺的脚没有了脚趾，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团。再向上……我看到了四脚人，咀嚼着阿诺脚趾的四脚人，眼里透着杀气的四脚人。“又见面了”四脚人的嘴并不张开，不知道那声音到底来自哪里。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抗争下去了。对于四脚人来说，我不过是一只蝼蚁。高兴时有耐心的看着转圈，尽兴时就一脚踩死。我也不在对他感到恐惧，死亡对于我而言也只是早晚的事，对不起，莉迪亚，我没有能力让你继续活下去了。如果来生可以再次与你相见，我希望，我会是你的影子。下一次，一定会守护你，直到死亡来临。“你这个笨蛋，快点踢他的眼睛啊！”尖叫女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刺穿了我的耳膜。那个家伙，到底还是在隔离区跑出来了。我努力地摆动自己的身体试图脱离四脚人的束缚。这距离在底下看起来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对于我而言却差了万水千山。就是把我的两条腿拼在一起，也未必可以碰到他的眼睛。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逃脱的希望了，正想放弃挣扎，突然看见被四脚人另一只手拎着的阿诺动了。一时间，我的心情难以用语言形容。我只能听到阿诺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狂吼。看到他最后撑着自己大开的胸膛，将自己的身体猛然勾起了一个弧度，然后把自己的头恶狠狠地撞向了四脚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