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哪样不是老娘的

吴奇家的客厅布置得别具一格，准确地说更像个佛堂，老式斗橱上并排供着三尊菩萨。婆婆看到我与大宝，登时像个没事人一般，眉开眼笑地对吴妈妈说：“妹子，你看我家大宝与叶子，简直像佛前一对金童玉女。才几天不见，就想得我心肝痛！”吴妈妈也是热情似火，拉着我的手，左右端详，舍不得放下：“大宝与叶子，可是真正的天仙配哦！”招宝初还绷着脸，看到婆婆风向骤变，即刻便随风而倒，“大宝啊，妈这些天一直惦记着你俩的婚事哩！我们是小镇上的人，没见过大世面。今儿得空，赶紧地赶来找吴阿姨商量，请吴阿姨帮我们拿个主意。”招宝真是越来越会来事，竟一句话就能做到刀切豆腐两面光。一面抚慰了大宝受伤的心灵，一面给吴妈妈戴了顶高帽子！只是大宝这家伙竟不识趣，不领招宝姐姐送上的亲情，只是冷冷地问：“妈，你来这里，究竟想干啥？”看着大宝的态度，婆婆登时站起身，伸出“一阳指”，向大宝的猪脑壳戳将过来：“你那猪脑壳……”不等婆婆把水灌进大宝的猪脑壳，吴妈妈一个凌厉的眼色，便将婆婆挡了回去：“大宝啊，你咋这样与你妈说话哩？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还没娶媳妇，就不把你娘放眼里？”随着这话，吴妈妈目光如炬，探照灯般冲我而来。迎着吴妈妈的目光，我呷口八宝茶，送上一个阳光明媚的微笑：“阿姨教育的是！还是您老教子有方，吴奇就是我们青年人的表率。平日里，我也时常拿吴奇作榜样劝解大宝。可惜，大宝不如吴奇聪明，咋说都不开化哩！”再没有比在母亲前夸儿子，更让母亲受用的事了。显然，吴妈妈被我一番话抛进了棉花云里，探照灯登时变成了日光浴：“啊哟，不是我夸口，在这小区，我儿吴奇的孝顺那是有口皆碑的！”当然，吴妈在夸赞吴奇的同时，也没忘教育大宝与我的目的：“大宝啊，阿姨今天就以吴奇为活教材，让你明白一下孝顺父母的道理！”吴妈妈靠在沙发上，拉起吴奇的手，盯着大宝语重心长地说：“大宝，孝顺父母，孝以顺为先！吴奇大学时的初恋小Q，别人说她面如银盘，我却觉得她是个标准的‘饼子脸’。我家吴奇又不是武大郎，不用卖烧饼，要那张饼子脸做啥招牌哩！吴奇起先也是寻死觅活非她不娶，后来不还是顺了我的意。”说到这里，吴妈妈满意地捋了一下吴奇额前的头发，那缕发黄的软发，便更顺溜地耷拉了下来。迎着招宝与婆婆崇拜的目光，吴妈妈又得意地开讲了：“一个男人孝顺父母一次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孝顺！而我儿吴奇就做得很好。吴奇后来交往过的小T，骨瘦如柴，不是个有福的相，倒像是受虐的童养媳……小D又太胖，打起架来，恐怕我与吴奇两个都招架不住……小P屁股太小，一看就不是生儿子的料，我家可不能断子绝孙……小M屁股又太大，一般男人哪能受得了……”（此后，我与大宝私下便达成共识：尊吴妈妈为“灭绝师太”！）婆婆与招宝听得连声“啧啧”，赞叹不已；大宝与我，亦被如此精挑细选儿媳的标准，震撼得目瞪口呆；“无色大师”更是被母亲不辞辛苦的筛选，感动得面如菜色。“灭绝师太”看到教学已达预期效果，于是又开始了春风化雨的滋润：“大宝啊，以后你可要学习吴奇，好好孝顺父母。你父母老啦，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那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大宝叹口气说：“阿姨，我不是不孝敬父母！只是他们有些要求太过分了！”显然，“灭绝师太”对大宝竟敢反驳她的话相当生气：“你这孩子，父母的话，永远都是对的！”婆婆看到同盟军受阻，忙声势浩大地赶来援助：“大宝，你这忘了本的东西，你说我提的啥要求过分了？你都是老娘生下的，你身上哪样不是老娘的？要你两个小钱怎么了！”招宝看到亲娘出马，即刻便也冲锋陷阵：“大宝，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是把你卖了，也由着娘哩！你的工资不让咱娘管着，你让哪个吃闲饭的管？今天你倒是说清楚：你是娘的儿子，还是叶子的儿子？”承蒙招宝抬爱，竟将我与婆婆提拔到了同一高度，我也不能再不做声，“阿姨，我一向最是尊您德高望重！招宝在您面前指手画脚讨要大宝工资，她眼里还有长辈吗？”在座的长辈要一视同仁，当然，也少不了婆婆这一份，“伯母，我与大宝还没结婚，姐姐就这样夹枪带棒教训我，她是把您老对她几十年的严厉家教，都丢到后脑勺了吧？”“灭绝师太”与婆婆先是面面相觑，眼神交汇的一刹，即刻便达成一致。婆婆拿“一阳指”就近戳着招宝的猪脑壳：“你猪脑壳里进糨糊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灭绝师太”早对招宝不满：“你一个出嫁了的闺女在这里掺和啥哩？你若是我的女儿，我首先要教你学会识大体……”看到对招宝的批斗会火热进行，我知道：这只是黑暗前的黎明。“灭绝师太”与婆婆绝不会善罢甘休，暴风骤雨还在后面等着我们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