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脑壳里的螺丝生锈了

随着招宝姐姐尖细的惊叫，蒲团周围诵经念佛的人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目光聚焦在了婆婆肥圆的屁股上。婆婆愠怒地瞪招宝一眼，一把抓掉屁股上两根肥白的面条，转身向殿外走去。于是，大家便再也没了拜佛的兴致，起身随婆婆走出了正殿。出正殿后，婆婆便转身生气地质问我们：“你们几个刚走在我后面，咋就没看到我裤子上的面条哩？”我立即作委屈万分状，“伯母啊，刚才离开饭桌时，是你拉我起来的。后来，你就一直紧拉着我的手，我是与你并排走着的。”婆婆立即对我说：“叶子，我刚才糊涂了！你与我走在一起，自然看不到我裤子上的面条，我是问招宝与红玉他们哩！”随即，婆婆那愤怒不满的目光，便“刷”地射向了招宝红玉。招宝碍着自己亲娘的颜面，自是不便发作，只是恨恨地看我两眼。不是所有人都会让着婆婆！红玉就不同了，勇敢地迎着婆婆锐利的目光，不依不饶地辩白：“斋饭没吃到，便宜没捞到，就拿我们这些没用的出气！难道我们跑过来拜佛，倒成了你出气的包？”婆婆正要摆足架势，对红玉施以严厉的训斥，以正家法。大宝看到我们终于从正殿出来，远远地，便抱着一大摞皮影跑了过来。这时，我才注意到：我们刚才在庙前遇到的“业余道士摩托队”，已每人一身皂青道袍，道袍宽大的下摆边上，都镶着相同的月牙白边饰。此刻他们早已披挂整齐，在庙前摆开了阵势。听说他们这次来，是为庙会助兴的。“业余道士队”服装统一，口里念念有词，声音洪亮，给尘土飞扬的小庙，平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只是其中几位，把头发挑染成火鸡一样的颜色，那超酷的发型，配那肥大的道袍，虽有些不伦不类，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我们终于走到离正殿不远的一棵大树下。大宝看了一眼婆婆阴沉的脸，又看了看我，不知该说些啥。婆婆扫一眼大宝手里的皮影道具，憋了半天的气，终于如黄河泛滥而一发不可收拾，“大宝，你这败家子，你买那么多那玩意儿干啥？说是牛皮灯影，蹬在脚上不能当牛皮鞋穿，煮在锅里不能当牛肉炖了吃，你买那玩意儿简直是糟蹋钱哩！上个大学白上了，连这账都不会算，你那猪脑壳里的螺丝生锈了吗？迟早老娘要给你别把螺丝刀，把你那猪脑壳修一修……”大宝对婆婆说：“妈，这是叶子给她妹买的。”婆婆听罢，急速地将脸转向我，脸上的表情虽缓和了许多，但还是非常不悦，“叶子啊，你妹子也老大不小了，还玩这个啊？你连拜佛随善缘的钱都舍不得掏一分，竟舍得花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过日子要懂得节俭！不然，大宝以后可要陪你吃苦了……”大宝张着嘴正要说话，被我用眼神制止了。我和颜悦色地对婆婆说：“伯母您说得对啊！可是，日子要过，礼尚往来也不能少。每次妹子回来，总给我带些精美玉器，我也没啥送她的。她喜欢这些皮影道具，我就顺便给她买了一些……”然后，我转身笑着对大宝说：“大宝，我可不敢让你陪我吃苦，你还是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吧。”大宝看着我，正欲张口。婆婆却提前开了口，将大宝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叶子，你咋不早说哩？我也去给你妹子买些皮影吧，她下次回来，给我带点啥都行。”只是婆婆的盛情，我却不敢替妹子接了。我赶紧对婆婆说：“伯母，您还是别给我妹买皮影了。您老说的对，过日子还是节俭好！何况，吃斋饭时您说过，您今天也没带钱包，就不劳烦您了……”婆婆讪讪地垂下了眼皮，那嘴角，又撇出了原来的艺术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