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

众婆子的群骂忽然停止了；密集的人群，也渐渐地散开；那戏台上的锣鼓又重新敲将起来。婆婆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率领红玉与众孩儿们，向我与大宝走了过来。同时，招宝也黑着脸过来了……这时，我才发现公公、二宝，以及招宝老公，从四散的人群中钻将出来，神情怡然得像刚品完一杯香茶，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向我们走来。走到跟前时，招宝老公忽然恶狠狠地问招宝：“你给那些老太婆香灰钱了？那可是7元钱，卖土豆的话，按2角纯利算，得卖35斤才能赚回来。”（后来，私下里我便一直称呼招宝老公为“土豆姐夫”。）招宝嘴上自然不会认输，但神态已经软了几分，“想让我给他们钱，做他娘的白日梦。”“土豆姐夫”穷追猛打：“不给钱，那些老太婆能饶了你？他们那七八个，不把你撕碎吃了才怪。”大宝压根就没理会招宝两口子的争吵，铁青着脸直视着婆婆：“妈，既然你不能改掉揩油的毛病，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也别让任何人来找我，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经过与“门板大娘”那场较量，婆婆已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亲手养大的这个儿子，是决不会帮着自己，去贪别人小便宜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婆婆不愧为一代吵架豪杰，脸上的表情，瞬间便由晴转阴，又由阴转晴，“大宝啊，妈也是一时糊涂，老脑筋转不过弯。你看你姐姐这个猪脑子，还有红玉，你们咋不给我提个醒哩？”很快，婆婆便将自己的错误，顺理成章移到了招宝与红玉身上。招宝只是以不满的眼光，很快地瞥了婆婆一眼，毕竟是自己的亲娘，自然也没过多的辩解。红玉就不同了，瞪着婆婆，显然就要质问起来。正在这时，庙前齐刷刷开来了十余辆摩托车。登时，大家的注意力便全被吸引了过去。红玉自知辩解已经失去了听众，只得不甘心地闭了嘴。那些中高档的摩托车上下来的，是清一色的青年壮小伙。他们中有的穿着比较前卫，其中几个，还把头发挑染成火鸡一样的颜色。难道是地方上哪位黑帮大哥要来拜佛，先遣了马仔摩托队前来开路？我正在好奇地猜想，忽然，其中两个笑呵呵地向大宝走过来，远远地就打招呼：“大宝啊，好几年不见，听说你小子现在混到市里了？”后来，经介绍才知道，这两人是大宝的高中同学。而这支摩托队来头不小，是镇上小有名气的“业余道士队”。所谓“业余道士队”，就是不耽误工作的同时，兼职做“业余道士”。譬如：哪里过庙会啊，有钱人家办法事超度亡灵啊等等。当然了，收入也是很丰厚的！走到哪里，不仅施主好吃好喝地供着，而且群众处处小心地敬着；收工时，厚厚的大红包高高兴兴地拿着，这样的美差，自然有人愿意兼着！看大宝与那两个高中同学聊了起来，婆婆便拉我与他们一起进庙。我跟大宝打声招呼，嘱咐他抱好皮影道具，在外面等我。公公、二宝，与“土豆姐夫”早已扎进戏台下的人堆，没了踪影！走出大宝的视线后，婆婆顿时面露喜色，洋洋自得地对我说：“这个庙每年过庙会，都供免费斋饭。每年，我都嘱咐红玉他们，早早就带着孩子们来了。今年，为了等你与大宝，我们才做了午饭。不过，我只让他们在家吃了一点，稍微垫了一下肚子。等会儿，饱饱地在这里吃一顿，不吃白不吃！而且，这庙上的斋饭比家里的饭还好吃。虽说是素斋，油水也大着哩！”听完婆婆的话，我简直受宠若惊！能够为了照顾我与大宝回家，而破了往年的例，这是多大的荣幸啊！接着，这种幸福的感觉便急速膨胀，胀得我的胃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我赶紧感激万分地对婆婆说：“伯母，谢谢您为我们准备午饭！现在我还饱得很，斋饭我就不吃了，你们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