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大风（十八）

外滩，沙逊大厦楼顶。在经历过“出云号”的误炸后，各国的军事代表们又转移战场，来到了这座曾经的远东第一，如今的远东第二高楼的天台上。没办法，正所谓拿钱办事，他们这些人的工作就是观摩这一场中日之间的战斗，既然没有出什么事的话，那就还得继续上班。虽说相较于国际大饭店那边，沙逊大厦的视野要稍逊一筹，但是就沙逊大厦的位置，以及日本总领事和各国代表们达成的协议而言，这里的安全应该还是比较有保障的。于是乎，各国的“眷特曼”代表们便又开始了四平八稳的一边吃喝，一边观战的享受生活。哪怕是闸北和杨树浦那边，巨型航弹爆炸产生的轰鸣和震动，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只是佐餐的一点调剂而已。“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赶快拍下来。”天台一角，萨甪哲太郎看着那一朵朵腾空而起的蘑菇云，神色变得十分激动，同时大声招呼着手下用照相机、摄影机等设备将眼前的画面给记录下来。这番嚣张的态度，令不少天台上的人都有些反感。但是却没有什么人出言劝止。至于原因，自然就是天空中的近百架日本飞机，江面上近二十艘的日军各类舰艇，以及那依旧在持续升腾而起的蘑菇云了。所以说，当你拥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大家便会自然而然的给你面子。而不是说一味地去强求别人给你面子。“看起来，日本人从我们这里学会了很多东西。”“是的，这些黄种人学习的速度非常快。”天台中央，一张摆着精致餐点的白桌旁边，两名美利坚的军事观察员正在低声交谈着。他们的目光，一直都在天空中的飞机和地面上的蘑菇云之间来回。“就目前来看，航空兵将会成为战斗的关键，甚至是决胜力量这一点，已经可以认定了。”“赞同。”看着那一枚就几乎能炸毁一个街区的航空炸弹，两名美利坚军事观察员都对空军力量在将来战争中所能发挥的作用抱以了非常大的期待。自人类文明发展起来至今，战争的手段已经经过了上千年的演变。但归根结底，却始终都是矛和盾之间的较量。用比较简单的说法就是两点：防住、打穿。近代以来，随着钢筋混凝土的出现，防御工事逐渐成为了战场上的主要防御手段。有新的建筑材料之后，防御方可以在各种关键位置快速修建出防御工事，有效的阻滞进攻方的攻击。而为了攻破越来越厚的碉堡墙体，火炮的口径也变得越来越大，而为了承载这样的大口径火炮，载具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大。巨舰大炮的时代由此诞生。但凡事都有极限，材料承载力决定了火炮的口径大到一定程度后，收益就会指数级下降。而防御的混凝土墙壁厚度却可以近乎无上限的增加。这原本是一个死结。直到飞机的出现。飞机可以携带着大口径火炮炮弹数倍数十倍重的炮弹，抵达目标上空进行攻击，而且因为建筑力学的特性，防御碉堡的顶部永远都是最为脆弱的。这种从天而降的打击方式，给已经走到极限的巨炮打穿路线的军队，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破盾思路。只不过每一种新的战法、装备，在大规模的投入生产使用之前，都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实战检验的。而现在，美国人从日本这一次作战行动的表现中，开始越发的重视起空中力量来。不止是美国人，其他各国的军事观察员们在看到日军航空部队的轰炸效果后，也都是对空军这一新兴兵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只不过，当看到有飞机飞向八字桥那边的时候，不少军事观察员们的脸上都是露出了些许的玩味。那支国府的防空部队，还能继续创造奇迹吗？回答来的很快。当看到那三团火光亮起的时候，各国的军事观察员们都是莫名的有了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似乎，除了空军，防空部队也是个值得加大投入的方向呢？……“八嘎！说了让他们保持距离，这帮混蛋听不懂命令吗？”海军司令部的观察哨里，大内川少将看着不远处天空中炸开的三架飞机，当时就忍不住骂出了声。“向舰队报告，那支防空部队还在，继续炮击！”“嗨咿。”很快，自汇山码头打过来的炮弹便如雨点般落在了朱家大宅附近。“轰隆隆”一阵阵爆炸声接踵而来，尽管有着掩体的防护，但炮弹爆炸的震动依旧是将除路锋以外的其他人都给晃得有些头晕脑胀的。时不时的，就有一些碎屑土块从屋顶“簌簌”的落下，打在众人的钢盔上“当当”作响。但是大家却没有多么的紧张，自从进了这座朱家大宅后，这已经是他们经受的第三次炮击了。前两次的炮击让他们明白了鬼子的火炮虽然可怕，但精准度并不高，只要在掩体里做好防护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以至于到现在，躲在掩体里的路锋等人对外面的爆炸都有些脱敏了。几人各自分工，换弹夹的换弹夹，压炮弹的压炮弹，观察警戒的继续顶着炮火小心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由于外面的爆炸声太大，路锋他们都是把耳朵给塞住了，眼下都只能是靠着手势交流。很快，路锋便从观察哨的手势中了解到，又有一个日军的飞行编队正自右边向着自己这里袭来。当即，路锋便从射击掩体中探出身体，迅速的锁定了观察哨所说的那个日军飞行编队。这依旧是一个标准的三机编队，对方似乎是准备趁着自己这边正在遭遇炮火打击的空当，发起俯冲轰炸。路锋从周卫国那里也了解过，小鬼子的九六式战斗机是能够挂载数百公斤的航空炸弹的，自己这个掩体防护炮击还行，对上这数百公斤的航空炸弹怕是扛不住。不能让他们接近。路锋招了招手，郑树森和郑馒头便带着弹夹靠前了几步。现在他们三人之间的配合已经越发默契，让路锋的火力间隙都快要缩短到忽略不计的地步。似乎是因为有炮火掩护的缘故，这三架日军飞机并没有吸取他们前辈们的经验，依旧是选择了非常直白的攻击路线。或许在他们看来，没有人能够顶着这样的轰炸来对他们发起攻击才对。而且，他们似乎也没有观察到类似于炮口一类的物体从那个建筑里面探出来。这让他们越发的放心起来。“石河队长，看我们是如何为原田君他们报仇的吧。”编队最前方的驾驶员在无线电中狠狠的说道。“哟西，我们木更津航空队的耻辱，必须要靠自己来……”无线电里，那位石河队长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又是三团火光在天空中爆开了。这一下，就连在海军司令部观察哨里观察战况的大内川少将都惊得哑口无言了。他根本无法理解，那支国府的防空部队是如何在这样密集的轰炸之下，还能做到精准射击的？这踏马的太不科学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