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大风（一）

八月十三日，闸北区一间看似寻常的民房里。路锋、周卫国、方胜利几人正围在一张地图面前，做着战斗推演。整个过程看起来颇为无聊，以至于徐虎、郑树森等旁观者都是有些百无聊赖的感觉。正如“七七事变”的第一枪是在七月八日凌晨打响的那般，淞沪会战的“八一三事变”真正开打时间却是在八月十四日。至于为什么会被叫做“八一三事变”，这是因为原本张文白等人制定的攻击计划是在八月十三日凌晨开始。然而因为国际上面的干涉，使得这一场攻击计划被迫搁置，也给了日军更多的准备时间。在八月十二日深夜潜伏进闸北区的“风”字营也因此处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上。原本按照张文白的计划，路锋他们先潜入日军警戒线后方，待到总攻发起时，“风”字营便能出其不意，获得比较好的战果。然而统帅部的命令，使得既定的作战计划被搁置，“风”字营的七百多人更是被困在了潜伏点里。现如今，路锋他们几百人便是分散潜藏在周围的十余间民房里面，为了不引起外面巡逻的日军注意，“风”字营的战士们都是躲在房子里不敢出门。他们现在就像是一团包子馅，前面是日军，后面也是日军。其实在昨晚接到张文白命令的时候，路锋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因为他知道今天打不起来。可是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接受了下来。大兵团作战，军令要严，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抗命不遵的话，对于张文白的威信将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所以路锋还是带着人来了。反正他也不怕，真要是不小心被日本人给发现了的话，最多也就是提前开战。他不相信张文白会坐视自己这些人被日本人给消灭了。更何况自己这些人潜藏的地点也是有一定保障的，这些民房都是杜老板暗中购买下来并且进行了专门加固，表面上与民房无异，可实际上也都是一座座钢筋混凝土的碉堡。虽然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无法和日本人的碉堡相比，但依旧能够起到很强的防护作用，足够路锋他们坚持到援军到来。“轰”“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顿时就让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大家拿起手中的武器就要准备战斗。“慢着！”周卫国示意众人先不要急躁，随后他走到窗口向外面观察了一番。“不是朝我们来的，炮弹落得比较远，而且很稀疏，有点像是在校射。”“我们上去看看，其他人先别乱动。”路锋对着周卫国说道。随即，两人便爬上阁楼，从阁楼开出的天窗向着外面观察了起来。如周卫国所说的那样，外面的炮声十分稀疏，隔很长时间才会传来一声炮响，而闸北区这边也是出现了一些稀稀落落的，冒着硝烟的炮弹落点。“是在校炮没错了。”周卫国用望远镜观察一番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随后他的目光锁定了东方的天空。路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快就在乌云压顶的背景中，找到了一架飞机的影子。抬起手中的望远镜，路锋仔细观察许久后确认了这架飞机的型号：日本海军的九四式水上侦察机。从对方的动向上来看，应该是在搜集刚才的炮弹落点数据，为江面上的战舰进行校准。想到这，路锋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下，换上了另一个看着和望远镜差不多的东西。这是一台对空观测镜，还是周卫国从德国带回来的舶来品，按照周卫国的说法，这东西能够利用人的双眼视角差来测算飞机的飞行高度、速度之类的数据。在雷达被发明应用之前，这东西可以说是各国防空部队的必备利器。这段时间，路锋向周卫国展露了自己的许多能力，包括速度、防御、火力、续航等等方方面面。他要让周卫国这个指挥官对自己的能力有一个比较清楚的认知，这样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更好的把自己的能力给发挥出来。而在统计了路锋的战斗能力后，周卫国也是加班加点的为路锋专门指定了一份战斗计划书。这个对空观测镜，就是那时候周卫国给路锋的。“前期非必要的情况下，你最好不要过度展露自己的能力，那样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招来针对性的打击。你现在虽然对上普通的陆军部队没有问题，但我们这次要面对的可是拥有舰炮、战斗机、轰炸机等大威力武器的部队。越晚让敌人发现你的特性，我们才能取得越大的战果。”这便是当初周卫国的原话。而随即，路锋就询问周卫国，前期自己该做什么？周卫国的答案是：防空。了解到路锋的火力配置，以及无后坐力的特性后，周卫国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让路锋来执行防空任务。为此，他专门花了很长时间来教授路锋如何使用这个对空观测镜。有着充足知识基础的路锋很快就搞明白了这东西的原理，以及具体的观察参数，计算方式等。只是观察了一阵子，路锋就大概推算出了这架九四式水上侦查飞机的飞行高度、速度等参数。“现在还不能开火。”周卫国说道。路锋点点头。“我知道，我现在先练习一下。”路锋虽然也很想现在就把这架侦察机给打下来，可是他很清楚，自己一旦打下这架飞机，也就意味着自己这些人的暴露。届时，“风”字营就会陷入日军的重重包围。路锋不怕死，他相信“风”字营的战士们也不怕死。但是他怕大家死的没有价值，他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攻克日军碉堡的战斗中的，而不是死在这样的常规战斗中。就这样，路锋借着这架侦察机，一点点的实践着自己的观测知识。渐渐的，他已经能够在阴沉的天空中跟上，甚至是预判这架侦察机的飞行轨迹了。一段时间以后，炮声停歇下来，那架侦察机也向着东方返航。观察完的路锋放下了手中的观测镜，却没有急着下到房间里。房间里的人实在是太多，加上为了增强防护性，这些房屋的通风效果也比较差，待在里面久了，就会有气闷的感觉。更别说现在天空中乌云盖顶，随时都有下大雨的征兆，空气中的沉闷感越发的严重。一边透着气，路锋一边对着周卫国问道：“让你把萧雅接过来，你接了没有？”“接过来了。”周卫国点点头。当得知路锋竟然也认识萧雅，还有自己父亲的时候，周卫国也是有些惊讶的。而当路锋提出让周卫国把萧雅接到法租界来的提议后，周卫国一番考虑过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自从那天和张楚见面后，周卫国和对方聊了很多，在得知陈怡已经和张楚结婚后，周卫国更是沉默良久。一夜的宿醉过后，周卫国彻底的收拾好了心情，他决定以后就一心一意的对萧雅好。而对于路锋说的，首府难以久守，久守必失的说法，周卫国也是认同的，为了心上人的安全，他便拜托父亲出面，将萧雅从首府接到了租界这边。其实那天在国际饭店观察日租界情况的时候，周卫国就想过要去找萧雅见面的，然而那两个特务尾巴却打乱了他的计划。路锋看着周卫国的脸色，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家国大义，儿女情长。“呼~”就在这时，一阵狂风自东面吹了过来，卷起一地的碎屑。“起风了啊。”“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