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黄昏时分，天边的红霞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玫瑰色的滤镜。冰城的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街上，建筑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直接越过了宽阔的大街，将道路的两边都给连接在了一起。路人们行走在黑暗的街道上，唯有偶尔的缝隙之中，才能看到些许的阳光漏出。照亮他们那麻木不仁的脸庞。冷风刮过空****的路口转角，萧索地卷起几阵浮尘，垂挂在街边的店铺招牌吱吱嘎嘎在黑暗里晃响。大路口，街边矗立着一栋三层的红砖楼房，临着街面的门房上挂着一盏电灯泡。此时太阳尚未落山，但这家铺面竟然就已经亮起了电灯。好似完全不在乎这么点电费的样子。昏黄的，如同夕阳般的灯光，照亮了那个黑底鎏金的铺面招牌：醉仙楼。听起来，这地方似乎是个馆子。说起来，这地方也的确是个馆子。只不过不是饭馆，而是烟馆。醉仙楼的门口，下风口的位置，躺着十来个衣衫褴褛的干瘦人影，他们努力的抬着头，嗅着空气中弥漫过来的，淡淡的烟土味。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这些人，或主动或被动的染上了烟瘾，彻底的沦为了烟馆的奴隶，将他们抽骨吸髓、榨干油水之后，烟馆便将他们丢了出来。放任这些人自生自灭。放眼望去，一条大街上，类似的场景竟然随处可见。烟馆，开的甚至比饭馆还要多。“两位爷慢走~”随着一声招呼，醉仙楼的厚重门帘被伙计掀开，浓重的烟臭位从里面喷涌出来。那十来个如活死人一般的烟鬼突然就来了精神，手脚并用的就要往门口凑。随后，就被打手们给乱棍打了回去。两个穿着类似寻常商人的男子从醉仙楼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腿脚似乎还有些不方便，走路一跛一跛的。经过阳光间隙的时候，两人的脸亮了那么一个瞬间。正是杉山正一和栾平二人。这两个在牡丹江结识的人，竟然在冰城又凑到一起去了。而且看上去，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以前还要好上不少。至于原因倒也简单，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来过冰城之后，栾平就不想再回牡丹江了。只可惜，仅凭他被“白夜”绑过一次的经历，根本不足以让他入冰城特务机关的眼。没有靠山，没有门路的情况下，栾平根本不可能在冰城站得住脚。可就在栾平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杉山正一他们这些俘虏被换回来了。为了核实杉山正一被俘虏后的详细情况，栾平便被特务机关又给继续留了几天。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栾平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继续搭上了杉山正一的关系。一心想要借对方的路子，让自己留在冰城。而对于栾平这个三教九流的路数都很熟悉的狗腿子，杉山正一也是用着挺顺手，想想便认了这么个手下。谁让他在夹皮沟金矿厂的班底全让抗联给杀光了呢？而且因为夹皮沟金矿厂的事情，杉山正一还要继续接受特务机关的调查，这让他的心情越发糟糕。确实需要栾平这么个会说话，知心意的狗腿子让自己开心开心。“杉山君，咱们接下来去哪？要不要，去兰桂街那边……”“兰桂街……”杉山正一本来有些意动，可是心头却莫名的想起来当初在牡丹江见到的那一抹白色。顿时，就觉得兴致寥寥了。“算了，回宪兵队吧，要是经常夜不归宿的话，那些特务机关的恶犬又要来烦我了。”“好嘞，那咱们就回去。杉山君，您这迷迷糊糊的，路上又滑，可得小心着点脚下。”“哟西，栾桑，你滴，很好。”“谢谢杉山君夸奖，这都是我该做的。”杉山正一拍了拍栾平的肩膀，仿佛是在抚摸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家犬。只可惜，那只家犬养大之后，就被父亲杀了吃掉了。那个味道，真是好吃啊。就在杉山正一回忆自己小时候的那顿狗肉大餐的时候，一抹白色在他的视野里晃过。“嗯！”杉山正一下意识的就朝那边看了过去。“栾桑，看那边。”栾平顺着杉山正一的手，很快也看到了街上的路锋和于曼丽二人。栾平自然知道杉山正一是什么意思，他连忙点头道：“杉山君，没错，是他们。”既然栾平也看到了，那就不是自己抽多了产生的幻觉了。当即，杉山正一就是高兴的朝路锋他们走了过去。“脚都麻袋，竹守君，又见面了啊！”街那头，看着兴冲冲的朝自己，或者说朝于曼丽走过来的杉山正一，路锋也是有些无语了。他今天下午才和于曼丽来的冰城，正在街上找丁三留下的联系讯号呢，竟然就又遇上了这个家伙。自己和他有缘怎么地？但人家都上来打招呼了，路锋自然不好装不认识，他也只能是点头道：“杉山君，好久不见。”“你们怎么？哦，也是，牡丹江那个地方现在被匪徒们占据着，你们确实应该早点离开。”杉山正一自己就给路锋两人找到了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随即他就热情的说道：“竹守君，上次你拒绝了我的邀请，这一次还请务必赏光啊。你想想，我们在牡丹江能遇见，又在冰城这里遇见，用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谢谢，我真的不想和你相逢，这一次要再把你抓起来，我都不好往抗联送了。这是要搞个七擒孟获怎么地？“不好意思，能够再次见到杉山君我很高兴，但是我们已经约了朋友，有生意要谈。”听着路锋如此不给面子的冷言拒绝，杉山正一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好吧，期待下次和竹守君的见面。”“再见。”“再见。”死死的盯着路锋的背影良久之后，杉山正一对着身边的栾平说道：“栾桑，你滴，明白？”“杉山君，我滴明白，可是，可是这里不是牡丹江，我这也不是警探，这个事情，他不好办啊。”栾平自然明白杉山正一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查清楚那对夫妻的底细而已。但他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因为，这是个要价的好机会。“你现在就是冰城的警探了。”杉山正一没有说什么事成之后的话，往警局里安插一个警探而已，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现在他能把栾平安插进去，事情要是没做好，他自然也能让栾平好受。“谢谢杉山君，您放心，我现在就摸他们的底去。”“哟西。”一场交易做完，栾平得到了期望已久的，在冰城立足的机会，杉山正一有了对于那一抹白色的期望。两个人都很高兴。然而，乐极，就容易生悲。“不许动，不许喊，喊了就没命。”栾平和杉山正一还没来得及分开呢，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声警告。两根硬邦邦的枪管子就抵在了二人的身后。栾平低下头，身后有两个大汉的影子。“不动，我们不动。”栾平和杉山正一互相看了看，很熟练的回答道。“跟我们走一趟。”“又走？”“别废话，快点。”“唉，好吧。”栾平有些无奈了，这都叫个什么事，上次也是这样，自己刚准备去摸那两夫妻的底，就让白夜给劫了。这回……嗯？栾平的心里突然有了点想法。然而，这一次明显和上次的劫持不一样，因为对方没有把他栾平放了，而是也给他戴了个头套，一并给绑了。过了好一段时间，栾平才被人给架着，拖到了一间房子里。有人摘下了他的头套，栾平眯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眼前的环境。只见自己面前，摆着一张破旧的太师椅。太师椅上，一个熟面孔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上头。“栾老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九，九爷？”……冰城的街道上，路锋四处转了好久，依旧没能找到杉山正一和他那个狗腿子的身影。这两个人，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