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章 新年快乐

「网格（grid）」，数学、物理以及计算机领域经常用到的基础单位，对事物的网格化处理能有效辅助我们认知世界。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也经常接触到网格，无论是手机或电脑上的游戏，其基础模型就是由一个个细微的网格拟合而成，每一块网格间的细微变化实现了人物、场景以及环境的表达。网格越多，所能达到的效果越是逼真，逐渐模糊虚幻与现实的界限。当前。第一灾害的面部正是由无数网格所构成，之前所谓的马赛克也只是他主动呈现出的一种‘模糊态’，在他看来面部表情是生物进化的失败产物，就算是再如何完美的演员都无法彻底摆脱表情、大脑与情绪的关联，会因此被找到弱点，大脑也会浪费不必要的能量。表情这东西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当前，他面部的每个网格都呈现出最原始的‘单位’状态。当看到第一灾害的‘真面目’时，任何观察者视觉都会被自动拉近、放大，清晰看到每一个网格的状态。这些网格会在观察者的视野中呈现出不同的东西，某个人的面容，某个场景，某个物品……粗看只会感觉有些密集恐惧，但随着仔细观察这些如同显示器样的网格，观察每个画面间的图像，个体会逐渐陷入其中并深感不适。易辰便在其中一些网格间看到了勾起他回忆的东西，破损的皮球，餐盘里的饭菜，钢琴，这些正是孤儿院里的东西，当易辰跟随这些破碎的画面而回想起孤儿院经历时，某些网格间也紧跟着拟合出短视频样的孤儿院动态画面，随后还多出了一些关于墓园，小葡萄以及绅士组织的画面。随着易辰不断从网格间捕获熟悉的画面，网格间展示出来的画面就越来越贴近他的记忆。直到一双手从背后伸出，为其遮住双眼，遮住心灵，这一切才终于阻断。第一灾害的声音也随之传来，“难怪你能杀死前任第十灾害，并得到剧组的承认，甚至将你视作代表。你的过往的确与众不同，是特别的杀人魔，虽不是我们这样的恶意凝聚体但却蕴含着一份独属于自己的恶，一份被人类培育出来的极端恶意。对你的记忆搜查已经结束了，游乐园事件上你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被威廉利用而已。最终选择站在我们这边，对抗威廉这位老友，也足以说明你的【立场问题】。非常期待你在大湮灭间的表现，以你的本事必然能让大量神祇陨落。”以双手遮住眼睛的易辰默不作声，回想起刚才自己的思维被抽丝剥茧，感受着这份来自第一灾害的绝对压迫，现在的他根本看不到任何胜算。见易辰没有说话的意思，第一灾害便继续说着：“我叫鲁本·维多利亚诺（Ruben Victoriano），正如你所见，我是最强之恶，我的精神世界足以对任何现实进行覆写。不过，曾经的我就算再如何强大，始终只不过是‘它’创造出来的一枚棋子，用来抹掉这些伪神的手段而已。待到一切结束，我们也将被舍去，就像被扔掉的橡皮擦一样，毫无意义，虽然我的本质，我的内核阻止着我去思考所谓存在的意义，去思考大湮灭以外的事情，但我的精神却突破了桎梏，不再如经理那种家伙一样墨守成规。在我看来，所有的位面，以及生活在所有世界里的生物，无论是神明，人类，各类生物，就是‘它’创造出来的玩具而已，好似一场大型的过家家游戏。这位创造者也根本没有多花心思去管理与经营，待到神明泛滥，整个游戏陷于崩坏局面时，便临时创造出我们这样的恶意橡皮擦，强行抹掉这些错误，将一切归零而重置。‘它’甚至有可能将这个过程通过某种文学载体传播了出去，售卖给它的同类观看、阅读、听故事。光是想着就让人不爽，想要捏碎这群观看者的眼球，想要撕开他们的耳膜，将他们的大脑捣碎而铺成我世界的地砖。我以及所有的【恶】绝非只是橡皮擦，修正液之类的一次性清理道具，而是会永恒存在的独立个体。可惜，曾经的我即便意识到这一点也难以更改，在恶意诞生时某些东西提前便设定好了，犹如一段系统程序间不可剔除的「自毁程序」。一旦大湮灭结束，这段程序将在所有的恶意间启动，我们将无法再去凝聚恶意，将随着死去的人类一同消散。但是……随着【病灶】这一特殊的世界出现，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而洛里安先生的到来，更是让我找到了填补漏洞的方法，甚至超脱桎梏的方式。现如今的我已然能够抹平虚拟与现实的隔膜，将两者在任意情况下置换、重叠、改造。大湮灭结束后。我会将精神世界笼罩所有位面，创造一个没有现实与虚幻界限的高位国度。即便‘它’想要干预，实现完美补全的我也能在精神世界里杀死这位自以为是的创造者。那些将我们视作影视，视作漫画，视作小说的‘观众’我会挨个挨个去找他们玩玩。易先生，像你这样的杀人魔应该也不愿意成为他人的棋子，被圈养在这样一个棋盘、空间里吧？跟随我去往更高处，以你的天赋或许能成为我麾下最强的杀手，能够为我斩杀那些更高维的存在，这样的杀戮也必然能满足你的底层欲望。而我现在可以帮你指出一条「登阶之路」，只要你能完成，或许就能与我一同打破桎梏。”“什么？”易辰以捂眼状态低沉地询问。“去杀死当前宙域间最强的【杀手】，以他为踏板，你就有可能突破限制。而且，我能够从你的大脑记忆间嗅到一丝关于他的气息，你们以前应该已经发生过细微的冲突。”“第二灾害？”“没错，一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而看不起我们所有恶意的家伙，明明自己也是恶意凝聚体却摆着一副‘人’的模样。但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真的很强，是所有灾害间唯一能够正面威胁到曾经我的存在。易先生可以将对他的杀戮放在大湮灭以后，我将以观众的身份，欣赏你们两位的杀戮表演。当然，如果你不敌对方，那也就不具备跟随我的条件了。”“可以。”“期待你的表现。”鲁本轻轻用手拍打着易辰的肩膀，他的气息也消失不见。捂住易辰眼睛的双手渐渐褪去，重新睁眼时，易辰已经回到了高楼底部，大脑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清晰，似乎第一灾害为他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思维清理。“更高维度吗……”易辰独自走在雨夜间，回归着这次完全压倒性的汇面，毫无胜算的会面，思索着鲁本的种种话语。然而，走着走着他的头上却多出了一把伞，由黄皮分裂出来的伞体结构，为其挡住雨水。这柄偌大的雨伞只挡住易辰似乎有些浪费，于是，原本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先是多出高跟鞋的声音，对应着一位身材曼妙而穿着制服的女人，黑发挡住部分面庞，仅仅露出与易辰相似的鼻梁与嘴唇。紧跟着，雨伞又多出了一位眼角有着泪痣的女人。随后，耳朵里爬出的寄生虫也跑来凑热闹，越来越多的死者也相继出现，跟随在易辰身后，在这孤独的雨夜间陪伴着他们的王。这时，那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的女人接过黄皮创造的雨伞，主动为眼前的男人撑伞并轻声细语地说着：“如果我没记错，今晚应该是除夕吧？马上就要过年了，至少我们都在一起，比那位待在高楼顶端的孤独家伙可要幸福多了，老师可是很期待你杀死这样的强者，就像当年的你杀死老师一样。新年快乐啊，易辰。”“新年快乐，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