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逃

【神】威廉的认知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存在，即便是旧世界，那立于源疫区最高的存在，也只是被称为「疫主」。疫主们并没有像所谓的神这样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有要求相关病者在家中摆放疫病神龛每日供奉。最多也就像小型国度那样进行管理，精英化培养每一位有潜力的病者。而且像公爵这样的疫主，每天都跟商会的人混在一起，出席各种规格的中立城市。威廉首次了解神的概念，是在前往第十深渊时易辰所分享出来的真正回忆，幼年时期的易辰因经常犯事，小黑屋相当于他的另一个家。在逐渐适应这份黑暗、寂静与孤独后，易辰意外发现这狭小、封闭的隔间居然还有着一道连孤儿院员工都不知道的【暗格】。只不过这条暗格并非连接外界的密道，仅有一米的深度，里面放置着一尊十分古怪的漆黑神像，从那时开始，易辰只要被关进小黑屋，他就将面朝神像进行跪拜，甚至借着孤儿院间的文献资料自学了跪拜技巧。即便神像从未显灵，即便从未感觉过恩赐的降下，但易辰却始终保持着一颗纯粹而虔诚的心灵。直到易辰坦然自杀的那一刻，恩赐才真正降临，蒙恩死亡。威廉也因此开始好奇易辰所生活的世界，好奇这些神像背后对应的东西，好奇这些神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这一次因偶然的机遇，以凯瑟琳的噩梦为通道来到这边，威廉一路上所见也都是神龛与神像，最多也就是像‘送子观音’那样的开光神像。而现在，更加直观【神】呈现在了面前。这尊修建数百年之久，终年浸泡于海底洞窟，汲取过无数祭品而高达三十多米的佛像由中央裂开之时，一种气场也随之铺开。这尊类人躯壳是花海佛母于凡间结出的肉体，虽还没有完全形成，但也能承载祂的部分神性。吞噬掉凯瑟琳的白玉瓶，也缩小到正常尺寸，悬于祂的肩头。上下结以莲花印的手掌间，分别生出一颗特殊的眼球，眼瞳呈八轮花瓣状。当威廉与这两颗眼睛对视的时候，他的身体瞬间变得乏力，低头一看，肉体表面居然有根须浮动。对方居然仅仅通过「对视」便完成了体内播种，同时还有一种强烈至极的压迫感在体内蔓延，让威廉想要跪于一旁的蒲团，啪！威廉直接将右手插进体内，将种植在体内的根须全部拔出。疼痛带来的兴奋感也是让他清醒过来，立即询问易辰这位本地专家的意见。“易辰，要在这里拼一把吗？”“癫脑没有了，你的脑子就坏掉了是吗？这里可是别人的地盘……海水一旦冲进来，我们可没有半点胜算。先跟我来，撤到一个有利于我们的作战区域。我们在别人的地盘上干了这么多坏事，这家伙必然会跟过来，趁着祂还没有完全苏醒，赶紧跑起来！”说罢，易辰拔腿就开跑，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沿着洞窟通道原路返回。“啊？”威廉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第一时间跟上。几乎在两人逃离的同一时间，庙殿崩塌，大量的海水向内灌入，佛母的肉身也被完全淹没，同时在强压的作用下冲入通道，直追两人。幸好威廉在来到这边的世界后肉体不断成长，外加与调查员们的摔跤运动而实现完全热身，当前的逃跑速度可以说是相当之快。或许是这段时间没有其他疫病的干预，得以完全沉浸于深渊与肉体的感悟。威廉居然在奔跑过程中，本能性地保持着节奏感，每一次的脚掌落地都刚好落于节拍之上，对应着某种旋律，这让奔跑效率大幅提高，速度达到平常状态下的两倍有余。不仅如此，腹部深渊也在这个过程中加速旋转，将体内的花草残余连同着海水一同排出。而且，有一点威廉自己似乎都没有感觉到，那就是肉体与深渊的联系似乎变得更深了，两者间的‘连线’似乎快要落实。离开洞窟前，威廉居然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易辰。“嗯？”包裹于黄色雨衣下的易辰猛然侧过头，投以诧异的眼神，随后也开始全面提速，不愿落在威廉的后面。就这样，两人几乎同时冲出洞口，落进树林，“易辰，接下来去哪？”“远离海岸且不会被他人打搅的地方，虽然只是尚未成型的伪神，以我们目前的状态依旧需要谨慎行事。”易辰似乎早就算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提前便物色好了一处地点，位于花海村地界外的某座被烧过的荒山，在那里没有多少植物，甚至连地面都呈现焦黑的状态。也就在两人逃向这处荒山时，花海村的海滩显露神迹，那些飘散于海面的落花全部向着一点汇聚，最终形成一道蓝花坐台，载着一位来自海底的女人来到岸边。所有村民纷纷跪伏于岸边，鱼眼结构的眼睛透着绝对虔诚，女人每经过一位村民，以花茎连接于肩膀的白玉瓶便会产生一种强大吸力，将这些可怜的家伙直接吸入其中，化作滋养女人的养分。这些村民可都是虔诚信徒，价值远高于祭品，且一直传承着祖上的血脉。当吸收掉这群村民时，佛母的肉体得以进一步补全。生在她面部的花朵开始慢慢落下，显露出与人类相仿的五官结构，只是眼眶间不断淌出海水，空无一物。佛母将结以莲花印的双手交叉贴于面部，将眼球嵌入其中。双掌移开时，一张勾魂夺魄的绝世容貌于夜色下显露，踏着优雅而缓慢的脚步向着荒山走去，每走一步，地面都会留下一道灌满海水的脚印，身体也在不断分泌着海水。当她走出海滩时，肉体也完全化作海水而消散。……【荒山】两位样貌相仿，但眼神有着明显区别的青年以最快速度赶到荒山时，猛然一惊，套在易辰身上的黄衣也跟着抖动了一下。眼前被烧尽的山麓地带，居然出现了一口不应该存在的石井。啪！一只水润苍白的手臂猛然伸出，当手掌接触到地面时，被烧焦的山地开始快速开花，甚至还有水流从地面冒出。花开满山之时，井口已然坐着一位娇艳欲滴的女子。啧~易辰咂嘴，杀意涌现。一道黄色光影直接抵达井口所在，抬手之间，如铡刀升起。手起斧落，女人连同其所坐的石井由中间劈开，斩成两半，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可当左右散落的尸体落在地面时，却保持着诡异笑容，哈哈哈~漫山遍野开出的鲜花都跟着开始发出笑声，每一朵鲜花的表面均生出女人的笑脸，仿佛在嘲笑着两个不自量力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