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豪华列车规则怪谈（6）

“你够不够你刚才说的「突然搞个大的」？”一场小小的风波平淡地结束， 周围几桌客人都替当事者松了口气。凭经验来说，刚才他们不论怎么选都有可能触发危险，尤其是那桌点了菜却没上的客人， 让重新做一份或者退钱似乎都有坑。但现在他们都没事，大家都为之庆幸。坐在他们前面的那一桌差不多吃好了， 其中一位乘客主动去前台结账。现在大家其实都不太用现金了， 但每每进入怪谈，「祂」总是孜孜不倦地提供怪谈专用的货币，全是现金。去结账的乘客因此一边低头打开钱包一边问乘务员：“多少钱？”“284元。”给出答案的声音有点奇怪，好像在捏着嗓子说话， 还有点哑。但结账的乘客还是顺口说：“好。”“一条胳膊！”那个奇怪的声音愉快起来，“一条胳膊！”正要拿出300块的乘客悚然抬头，前台后面根本没有乘务员的身影， 只悬挂了一个五边形的铁架，上面站着一只黄绿毛的鹦鹉。“一条胳膊！”鹦鹉扑棱着翅膀，眼睛像一对小黑豆，泛着一点白色的精光， 看起来莫名的空灵，“一条胳膊！一条胳膊！”“什么……”乘客后脊发凉， 话刚问到一半， 突然意识到它在说什么！7号餐车规则第6条：餐车内没有鹦鹉， 如果看到鹦鹉， 请勿与它对话， 如果发生对话， 必须投喂鹦鹉它想吃的东西。“不……不！！”乘客大惊失色， 战栗着倒退两步， 转身狂奔。他动静太大， 引得正在用餐的其他乘客纷纷回头，便看到他跌跌撞撞地在走廊上跑，但由于惊慌过度，没跑几步就摔了跟头。他不敢多做停留，连滚带爬地继续往前逃。一只绿色鹦鹉在他身后扑棱着翅膀不紧不慢地追他，一直在尖声重复：“一条胳膊，一条胳膊！”“鹦鹉啊！！”不知是谁先喊了起来，车厢里瞬间陷入慌乱。乘客们能逃命的纷纷逃命，有的一时大脑宕机想不起逃命，就拼命缩进靠近车壁的角落。不过鹦鹉对他们其实都没兴趣，非常专一地追着刚才那位乘客：“一条胳膊！一条胳膊！”在临近车厢中间位置的时候，乘客再度摔倒，鹦鹉扑棱着翅膀落在背上，对着他的脑袋乱啄乱咬：“一条胳膊！一条胳膊！”“啊啊啊啊！！”乘客被啄得血肉横飞。鹦鹉似乎对他脑袋上的肉毫无兴趣，咬下来的每一块肉都被丢到地上。那些肉鲜血淋漓，每一块都小小的，散落在走廊上，像一坨坨血红色的污泥，散发铁锈般的腥气。对叶汐来说，血尸出现时都是恐怖占据了主要感受，这种画面却恰到好处地激发了她的生理反胃，她捂住嘴巴一阵干呕。肖冷盯在鹦鹉身上的目光□□呕声牵动，倒了杯水递给她，她左手接过水猛灌，右手握住刀一把塞给他：“我没事，快去帮他！”——她午餐叫的是牛排，配有牛排刀，比普通的刀锋利很多。肖冷握住木质刀柄，沉息：“好。”说完大步走出座位，手里的牛排刀向上抛起几寸，落下时捏住刀尖，反手掷出。牛排刀在半空中旋转着脱手而出，「杀戮艺术家」的属性在瞬间触发。半秒后，刀尖刺穿鹦鹉的身体，继续向前飞去，「砰」地一声钉进车厢厢壁。“……”刚才还充斥嘈杂的车厢瞬间陷入死寂。“噗——”原本在灌水缓解干呕的叶汐喷出来，肖冷困惑地扭头：“怎么了？”“没事。”她一边咳嗽一边尴尬地摆手。是没什么事，她只是被自己雷了一下。刚才事发突然，场面过于混乱，那个鹦鹉又一直在喊「一条胳膊，一条胳膊」，她不禁陷入惯性思维，觉得要卸一条胳膊才能救那位乘客。——塞给肖冷那把牛排刀，就是让他去卸胳膊的。虽然仔细想想难度有点大，但她琢磨着他是刑警，搞不好会庖丁解牛啥的。至于他身上还有个攻击型道具这件事，她根本没想起来。不过……假设没有合适的道具，卸胳膊应该也是个正确操作嘛！叶汐心里揶揄了一番。刚才遇险的乘客缓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他后脑勺的皮肤被撕掉了不少，看起来鲜血淋漓。在向肖冷道谢之后，他被同伴搀扶着离开车厢，其他经历了这场危机的乘客们也都没心情继续用餐了，纷纷结账走人。肖冷和叶汐原本就吃得差不多了，索性也一起离开。在结账的时候，叶汐无意中瞥见放在前台后面角落里的一抹红色，还没定睛看清，眼前就跳出字幕。“提示：恭喜您发现彩蛋「集分箱」，您可以自由设定积分投入箱中（投入数量需要是5的倍数）。”叶汐：……哈哈，又是你！上次在育良一中规则怪谈，这个破彩蛋就浪费了她5个积分，休想再骗她一次！肖冷显然也看见了同样的箱子，犹豫着询问：“再试一次？多投一点？万一这回给奖励呢？”“盆友。”叶汐严肃地看看他，“赌徒心理要不得啊！”……结完账的乘客们陆续回到各自的车厢，有的人想午睡，有的人就无所事事地待着。早些时候因为乘务员上错菜多吃了一份红烧肉的四人组已经回到车厢很久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回来这么久了，他们好像一直没见到过别的乘客。套间里安静得出奇，从房门上的小窗户看出去，也没见到任何一个人经过。可现在正是午餐的高峰期，应该正是走廊里人来人往的时候才对。四个人于是都开始慌了，位于3号套间的女生先在小群里发了句话：“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吗……”看到这句话，群里立刻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是不对劲啊妈的，人都哪儿去了？”“我观察半天了，一个路过的都没有，明显不正常。”也有人安慰说：“会不会前面车厢的人刚好都去餐车还没回来，所以没人路过？”女生反驳：“肯定不会这么巧啊！”“可咱们也没触犯规则吧……”“应该没有，今天一上午都很正常，唯一有点问题的就是那份红烧肉。但那份红烧肉主要是隔壁桌和乘务员的问题，出事不应该出在咱们身上啊！”“但现在就是不对劲。”其中一个男生在回完消息后越发焦虑，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踱了好几个来回，他又回复，“我出去看看吧。”同伴们没有阻拦，只是说：“那你注意安全，保持联系。”“好。”男生把手机揣进外套口袋，走出房门，谨慎地先望了眼周围，确认没有危险，才朝着餐车方向一步步走去。他想最大的疑点既然是在餐车，就再去餐车看看有没有什么先前没发现的线索。就算没有线索，现在餐车应该也还有很多人，他可以向其他乘客求助，集思广益。男生很快走到了餐车，可刚才人满为患地餐车现在竟然空无一人。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张张桌椅整齐地摆放成两列，每张桌子都收拾得很干净，按照座椅数量配备了成套的餐具。“到底怎么回事……”男生更慌张了，强定心神，低语呢喃。但此时此刻，其他乘客却看得见他。和他擦肩而过的一位女士原本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听到呼噜噜的声响猛地低头，吓得往旁边一跳：“哎呦我去！”她皱皱眉，一脸惊诧，“这又是啥彩蛋啊！”女士的惊呼引来其他乘客的注意，大家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不约而同地低头避让。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体型中等的成年猪晃晃悠悠地走进车厢，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下张望。在规则怪谈里遇到这种状况，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乘务员。在前台忙着收款的乘务员往外看了眼，连忙道：“不好意思！”说完他走出前台，揪起别在衣领上的对讲机叫来几名同事，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猪抓走。留下来的乘务员对这种突发状况表达了诚挚歉意：“很抱歉各位乘客，为了给大家提供优质的餐品，本趟列车搭载了各种「新鲜食材」。出现这种状况应该是笼子的门松动了，我们这就把它送回厨房。”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对于各位受到的惊吓，我们一会儿会送一个果篮到各位的房间。”“不用了不用了！”大家连连婉拒，躲瘟神一样地加快脚步离开。因为他们都先后想起了7号餐车的第五条规则：餐车不会提供甜品以外的其他赠品。——但事实上，自己没点过的餐品被端到桌上，乘务员出于抱歉表示不收费，当然也是「赠品」的一种。一个小时后，8号车厢的队员在群里汇报：“8号车厢减员4人。”阿依娜：“？”队员：“我们回来的时候听其他乘客说，乘务员从走廊里抓走三头猪。还有人说在餐车也抓到一头，加起来正好四头，很可能就是他们。”众人盯着屏幕一阵沉默，说不出话。列车继续在轨道上平稳行驶，夜幕再度降临，车厢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按照现实时间算，他们是在昨天清晨进入的怪谈。但进入怪谈后的时间其实是中午的样子，怪谈时长48H，到明天中午应该就结束了，现在还剩十六七个小时。而这十六七个小时还包括晚上的睡觉时间，规则里又没有关于睡觉的内容，也就是说睡觉时段基本是安全的。顺利通关已近在眼前。临睡前，叶汐躺在**，盯着天花板陷入思考。目前她的「鉴别犬」只用掉了三次主动验证机会，还剩两次被动验证，她在考虑是用给套房规则还是餐车规则。此外帽子先生的吊坠盒也还没有使用过，她也想找一个合适的使用机会把它用掉。当然，认真说的话，其实不用也可以。任何副本里都没有规则说要把所有道具全都用完，道具次数有剩余绝对不会引发额外的风险。只是她有点疑神疑鬼，觉得自己肯定还有什么坑没发现。因为这是一个48小时的副本，而且参与人数众多，但涉及的规则只有两份，并且一份在套房、一份在餐车。列车就这么大，待在套房和去餐车吃饭都是必要的事情，这也就是说如果这趟车的乘客犯得概率够多，很有可能在上车几个小时内就把所有规则错误都试出来了，其他乘客完全可以借助别人提供的「鲜血淋漓的教训」苟到最后，那48小时的时常就很没必要，往后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这和她在温泉酒店规则怪谈的感觉差不多。站在时长角度考虑，怎么想都觉得规则的难度不够看，继而担心「祂」会在最后关头给他们玩个大的。不过如果仅站在时长角度分析，「48小时」又远没有温泉酒店的「7天」离谱，所以也不排除是她想多了……叶汐举棋不定，迟疑了半晌，开口：“肖冷。”肖冷躺在床边的地上，向床铺的方向偏了下头：“嗯？”叶汐抛出疑问：“你觉不觉得规则里有什么隐患是我们没发现的啊？”“隐患？”肖冷凝神快速回忆了一下两份规则，反问，“为什么这么问？”“我觉得难度太低了。”叶汐坐起身，在黑暗中盘腿坐在**。“难度太低了？”肖冷口吻复杂，一时在认真判断她是不是在凡尔赛。但叶汐显然没那个意思，很认真地给他讲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最后总结道：“你看，昨天那半天不说，今天陆陆续续也出的意外也足够大家排除大多数风险了吧？那明天的半天呢？「祂」会让我们平安度过吗？”肖冷陷入沉吟。叶汐掰着手指头回忆之前的怪谈：“购物中心和游乐园相当于每个部分一个小关卡，每个关卡都有不同的规则，要挨个通关。”“星月公寓和育良一中是解密副本，时间限制只是幌子，实际要解开完整的故事才能过关。”“就连你们设计的「作家规则怪谈」，虽然和「祂」目的不同，但其实节奏也很紧密，每一个细节都在考验参与者的综合实力，没有白白浪费任何时间。”“而温泉酒店是多方对抗。这种局面下平安存活的难度本身很大，住客看似只要苟时间，但其实充满变数，这样副本才显得合理。”“可是这趟列车呢？总不能也是对抗局吧？”“当然不是。”肖冷一哂。这趟列车绝不是对抗局，一方面是因为对抗局的出现概率本身极低，现在整个C国被记录在案的也只有温泉酒店一个；另一方面，是因为在乘客阵营的规则里完全没有针对乘务员的内容。温泉酒店是有明确鼓励住客投诉两种服务员的规则的，同时蓝衣服务员需要针对住客并提防红衣服务员，同时红衣服务员要针对蓝衣服务员并想办法拉住客「垫背」，这才叫「对抗局」。以现在这种情况，乘客完全不能针对乘务员，如果乘务员的规则单方面针对乘客，那就不叫对抗了，而是**裸的围剿。“所以我很担心明天「祂」会突然搞个大的。”叶汐听到肖冷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有道理。”他没有这样想过，但觉得她说得很对。“所以啊。”叶汐往前倾身，在黑暗里望着他所在的位置，“我还有两次被动验证和一次帽子先生，你说用在哪份规则上？”肖冷反问：“你现在怎么想？”叶汐咂了下嘴巴：“要我说的话，我觉得验房间规则吧。一是大家在餐车停留的时间都远远短于在客房的时间，二是相较于客房，在餐车的事情更为固定。”“入座、点餐、核对餐品和账单、用餐、付账，基本就这么几件事。如果怕餐品踩雷，还可以重复点之前确认过安全的东西。”“比起来，客房里更有可能存在变数。”肖冷突然轻笑了一声，笑音很畅快，令叶汐一愣：“怎么啦？”他侧首看着盘坐在**的她：“你都分析完了，说出来问我，只是为了找自信对不对？”叶汐：“……”对，她的确是这样的。面对拿不准的事情就算已经在脑内完整地分析、做出了选择，也还是会有一点点自信不足，就会下意识地找个人说一遍。如果对方认可她的决定，她的感觉就会好很多。但是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好尴尬哦！她窘迫地咳了声：“你怎么知道！”肖冷衔笑：“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对。”“特别对，完全没问题，根本不需要征询其他人的意见。”“……”叶汐定定地看着他。她很确信他在捧她，只是方法多少有一点点拙劣。“那我明天就———啊！！”一股惯性突然袭来，她本就是身体前倾地坐着，顿时重心不稳，尖叫着被甩下床。非常尴尬地栽在了打地铺的朋友身上。“？”肖冷一惊，连忙扶她。同一时间，两个人都感觉到列车加速了！不仅惯性变得明显，明显到他们都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倾，窗外的风声也明显凛冽。叶汐猛地回头看向墙壁上的LED屏……总时长48小时的倒计时依旧在一秒一秒地减少，但标明时速的100km/h已经提升到200km/h，在几秒内翻了一倍！弹指一瞬，所有关于套房的规则犹如被按下快进键一样在叶汐脑海中快速滚动，滚到第5条时，又被猛地按下暂停。规则5：行驶过程中如遇突**况，请坐在套房中的安全座椅上，并系好安全带！加速加疯了，应该算是「突**况」吧！“安全座椅！”她喊了一声。两张安全座椅都在靠门那一侧的墙壁上，叶汐匆忙站起来，但时速还在继续提升，伴着剧烈的颠簸，晃得她脚下不稳。她醉鬼般的走了两步，腰间突然被外力揽住，脚步也随之加快———准确点说，其实是她根本没在自己走，而是被半抱起来，快速逼近安全座椅。肖冷三步并作两步地将她放在座椅上，扶了下墙壁，然后自己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感觉脑花都要被摇散了的叶汐思路到很清醒，也扣好安全带，接着摸出手机，飞速在群里打字：“安全座椅！！”“安全座椅！用安全座椅！”楼道里很快有人喊起来，应该是后面的车厢中有队员直接通过喊叫传达了这个应急方式，然后乘客们接二连三地传了起来。列车还在继续加速，LED屏上的数字迅速飙升。300km/h、500km/h……前后用了大约三分钟的时间，已经飙到了9900+km/h。这种速度按例来说应该已经超出了普通人承受的极限，但怪谈显然没想这样不讲基本法地把他们团灭，大家除了感受到更剧烈的颠簸之外没有任何不适。然后在达到10000km/h的刹那……砰地一声！车厢突然被劈成两半，原本被隔绝在外的呼啸冷风扑面，夜色里开阔的天地直逼眼前，山川河流在眼前迅速切换，带来的视觉效果堪比最刺激的过山车，吓得叶汐不受控制地尖叫。接着她便看到很多乘客掉下列车，在疾风裹挟中惨叫着从她面前飞速划过，就像在飞机行驶时掉出机舱的行李箱，一眨眼就看不见了。是没有使用安全座椅的乘客。大概有一些是没来得及，有一些是睡着了，有一些是惊慌失措得顾不上反应。也难免还有一些是对楼道里叫嚷起的「建议」存疑，于是错过了时机。只用了一分钟，面前的景象恢复正常。被「劈掉」的另一半车厢完好无损地恢复，扑面的寒风消失无踪，头顶上LED屏上的显示也变回了100km/h，车厢里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刚才掉出列车的那些乘客肯定是真的丧命了。叶汐解掉安全带上的卡扣，身上一软，瘫坐到地上。过山车既视感真的很吓人。好好一个怪谈为什么要逼人体验这个！！肖冷也解掉安全带，同样坐到地上，舒了口气：“你够不够你刚才说的「突然搞个大的」？”